手与地面发生了摩擦,倒吸了口凉气,血滴落在地上,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,很痛,但心底的某个角落更是。
为什么不相信我?!
学校,法院,等等只要有关地方我都去了,一次次失望,心已经是满地狼藉。
就连警察局我都鼓起勇气去了,结果……
我没有证据,光凭一面之词很难能将林文搬倒。
正午,温暖的阳光打在我的倒影上,莫名的有些凄凉,打开家门,意外的我发现父亲也在,和母亲两人端坐在沙发上,在聊天。
“爸?你怎么回来了?今天放假吗?”
母亲微红的眼眶似乎说明了一切。“发生什么了?”我问道,顺势坐到了父亲的身边。
“仙雅啊,我们不要再告了好吗?”母亲说着,抹了抹眼角滑落的晶莹。
“为什么?!”听到这话,我弹了起来,“你们告诉我怎么了?”
“你爸被公司开除了。”父亲无奈的垂下了头。
“!一定是林文干的!”我知道她家有权有势,我爸工作的地方虽然不是林氏集团,可王氏与林氏交好,开除是必然。
无知无畏的我嚷嚷着要去他们公司闹。
“够了,仙雅,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。”
被父亲的话说的一愣,我呆涩了几秒。我不得不承认,他说的对。
“可我……不甘心啊。”
我真的真的不甘心什么都不做,哪怕撞的头破血流,我也想还自己一个公道。
然,世界是黑不是白的。
最终,我还是放弃了。林文理所当然的用我的成绩上了c城最好的大学,而我正在网上看着各种招聘信息,想找份工作来贴补家用。
父亲被辞退以后,家里一下断了经济来源,迟早会坐吃山空的。父亲自然也再去找过,只是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聘用他。
他们都被提前打好了招呼。
慢慢的父亲的脸上失去了往常的笑容,整个人病怏怏的,成日里与酒为伴。
一进家门我就能闻到铺天盖地的酒味。饭桌上零星散落着几个空空的瓶子。
“爸,你别喝了,对身体不好。”这句话我对他说过不下十遍。
他却没有听过,不知什么时候起延伸到他的言行举止都开始激动起来。
“为什么不让我喝,不喝我又能干什么!”有一句没一句的嚷嚷着,他手舞足蹈的乱挥着瓶子。
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。家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……
我这个‘罪魁祸首’。
以我的学历,只能先找一个服务生的工作应付着,毕竟也没有经验。
每天端盘子,洗菜,很累。
家里有我的工资再加上母亲也经常帮别人洗衣服之类的,家里倒也凑合。
但就连这般日子,我都没有过得太长。
“妈?怎么了,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餐桌上,母亲的脸色白的吓人,头上冷汗连连,嘴中难免发出了细微隐忍的声音,哪怕她极力没有张口。
她摇了摇头,无言。
然,没过几分钟,她就眼睛一闭扑通一下在我面前倒了下去。这一倒就再也没能起来。
医院里,父亲难得清醒了很多,我们两个双双守在母亲的床前,面色凝重。
经过各项检查之后医生得出来的结论是胃癌。
我当时就傻掉了。
治是必须要治,然而还没开始治疗,救护车,检查,住院,抽血等费用都已经让我觉得绝望了。
医院无疑是个烧钱续命的地方,只可惜我们家没有钱。
母亲醒来,一睁眼我就看见了她的眼神有些闪躲,想起身,却无力跌了回去。
她早就知道她的病,至少比我们早。
“妈,你别乱动。”
“咱们不住院行不行,说不定这病它后面自己说好就好了呢。”说着说着,母亲忍不住也哭了。
如果有钱,谁会不治病呢?
我们抱做一团,可能是声音大了点,周围人都投来了不悦的目光。
钱如流水的花,白天都是父亲在照顾母亲,我在上班,晚上我则是我来。
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搬到了医院里,可就如同一颗小石子扔进海里,惊不起一丝波澜。
化疗药物有多贵?贵到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这些散尽家财。
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,只是有时他也更像个无底洞。
接下去父亲无奈的每家每户去接钱了,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,赔着讨好的笑脸,低声下气。
可一般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头三两句给打发了。
一次又一次。
这就是平常称兄道弟的朋友,或者与你带点血缘关系的亲戚。
“不好意思,你欠费了,麻烦你尽快去缴费好吗,我们是要见到余额才能打针的。”
护士小姐不耐烦的说道,因为她已经是第三次来对我们家催费了。
脸红一阵白一阵,我有些手足无措。我的工资已经是预支了足足3个月的了,而父亲去外面找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。
“我们会尽快,会的。”回避着她,我道。
临走前护士撇了我眼,没有再说什么。
没过多久,母亲再次开始腹痛,她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说让她去死。
我撒腿就跑到办公室找医生,“医生,医生!我妈说她肚子好痛——”
“你要么尽快去交点钱?不然我就算开了药你也没有办法打。”收起听诊器,医生叹了口气道。
“能不能…能不能先打针,我保证钱我会尽快凑上的。我妈她真的特别难受,通融一次,就一次好不好?”
我祈求的望着他。
他轻轻摇了摇头,在我的百般阻挠下走了。
如果问我什么时候最绝望,那么就是此时此刻了。
我握着母亲的手,亲眼看她痛的生不如死,她的表情全部拧在了一起,她忍着没有叫出来。我却什么也做不了,那种无力感,我恨我自己。
一个病房里部分被吵醒的其他人,低声咒骂了几句,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。
母亲痛昏了又被痛醒,接连反复,我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,直接跪在了医生面前,“我求求你,医生,她会死的,就一次,我发誓我一定会交钱的,她真的好痛!”
自尊?面子?那是有钱人才配有的东西。
我的举动一时间引来了很多围观的群众只是他们都不过是来看戏的,没有一丝一毫要帮忙的欲望。
“不好意思,这是规定。”冰冷的话就如同宣判了死刑,用力把我的手给掰开,我无力的半跪在地上。
为什么?就一次都不行吗?医院的地板冰冷,就和我的心一般。
失魂落魄的回了病房,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,睡着的她脸上格外的安详,带着些点解脱的笑容。
“妈……”我不敢猜母亲还能坚持多久。
我迷迷糊糊中也爬在病床,上睡着了,梦到母亲死了,被惊醒后,我就那么看着她,看了一夜。红血丝充斥着眼球。
夜很漫长,我只希望母亲的命也能长一点,再一点。
父亲并没有借来钱,他借来的只有对人性一次次的看透。
意料之中,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事实。
服务员的工作有一点好,每天的残羹剩饭正好可以被我用来做我们全家的一日三餐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们就是那么过的。
“您好,欢迎光临——”
标准的90度鞠躬,抬起头,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。
有些人不用特地,命运就仿佛安排好了似的,总会让两个人命中注定的相遇。
许久不见,林文变得更加漂亮了,精致的小红裙,黑色的漆皮高跟鞋,身后那一群人该是她的同学吧。
原本,应该是我的同学。
反观我,生活原因瘦了不少,单薄的身体看起来都快撑不起衣服似的,脸上因为营养不良变得蜡黄,整个人有种颓废的狼狈。
她也一眼就认出了我,几秒钟的呆滞,脸上露出不可意会的表情。
“好久不见啊,朋友。”
朋友?呵呵,我无声的笑了,不语。没有反应,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,所以是不能有。
她身后的人似乎来了兴趣,“林文?你认识?”
“是啊,高中同学。”她应着,带着后面两男两女女落了座。
“你高中同学挺漂亮的。”其中一男的舔了舔嘴唇,不怀好意的望着我。我下意识躲过他的视线。
“那可不,她可是我们高中有名的美人。”
林文的话听起来意有所指,几人瞬间懂了什么似的,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更加不屑起来。
拿出在怀里的菜单,我放置他们的面前,“您们想要点些什么?”
“你有什么推荐吗?”林文反问道,把菜单随意的丢向一边。
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,一只手拖着下巴。
“我们这儿的宫保鸡丁,豆腐鱼都是不错的。”
“那好,除了这两道菜,其他的都给我端上来吧。”
玩着指甲,林文说着。几人一愣,不约而同的笑了。
我紧了紧拳头,退了下去。远处默默的看着他们谈笑风生。
“仙雅啊,麻烦帮我拿一杯水。”林文指名道姓的叫着我的名字。让我不能逃避,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“好。”我忍,忍字头上一把刀。
“哎呀,好烫啊!”如金典桥段样,她怪叫了声,在把杯子接过去的时候,悉数把水往我身上一撒而尽。
杯子应声落地,碎了一地。
我倒的是温水,不烫,但湿了一身的感觉也并不好。
我没有做声,直直的站在那里。
我想骂人。
“你——”忍无可忍,我出声道。她接的极快。
“都怪我没有接好这杯水,仙雅你是不会怪我的吧。”
我沉默了会儿,“当然。”
领班很快得知动静赶来,“发生什么事了?还不捡起来!”
怒气冲冲的对我吼道。我蹲下身,一点点捡着玻璃渣。
转头就和变脸似的,恭恭敬敬的向林文询问,“这位小姐,用餐还愉快吗?”
看人他还是会的,就林文一身起价都得几千,态度自然比平常是好上几个度。
“没有什么,只是摔了个杯子而已。”
“还不赶紧和这位小姐道歉!”我张了张嘴,没有声音。
我吗?
该道歉的是我吗?
我突然想起来政治老师对我说的那句话,人生没有绝对的公平。
那我该如何在这不公平的世界生存下去。
最后,我低了头,如同蚊子般的声音,“…对不起…”
她笑了,说没关系。
我本以为这样委屈求全可以保住我的工作,结果好像并不如此。
林文走后没多久,下班时,领班找上了我。
“你预支的三个月工资就算了,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,你被辞退了。”坐在椅子上,他道。
我睁着大大的眼睛,问了一遍,“什么?”
第一反应就是我不能再被辞退。
“听不懂吗?你被开除了。”
“我没有迟到或早退,也没有犯如何错误,凭什么辞退我?”我不甘心的反驳。
他看着我,眼睛里是些许同情,我很讨厌他的目光,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。
“理由我就不多说了,老板亲自说了要辞退你,我也没办法。不光是我们一家,这附近可能都不会有人再愿意顾你了。”
似感叹,他不急不缓的说着。
林文——